在Rolling Hills 音乐节的时候,我再次见到了詹妮弗,一个极其漂亮的印度女孩。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学校的戏剧表演之后。她穿着一条红色铅笔裙,个头高挑,曲线优美,我看得都呆了。她有些害羞,坐在安德鲁的父母和祖父母旁边,腼腆地跟我打招呼。安德鲁用手搂住她的肩膀照相,两个人都笑得特别灿烂。据我所知他们已经约会两年了,感情特别地好。
我仔细观察了他们两个,越观察就越觉得我在缩小,最后站在他们身边时,感觉我就像是个三四岁的孩子看自己的父母一样(而这不仅仅是身高差距导致的)。他们之间那种默契、那种从心底到脸上的对对方的深深的爱,着实让我吃了一惊。在学校的时候,我觉得安德鲁就是一个个子超高、有点幼稚,但又和我挺谈得来的高二男孩,但是当他们两个在一起时,我觉得安德鲁一下子变成了我爸一样,反倒是我睁着幼稚的双眼仰望着这“夫妻”两个。
他们不像很多公立学校的学生因为好玩而约会,他们非常认真,非常幸福。
詹妮弗非常漂亮,但是安德鲁从来不会向别人炫耀,他在学校时根本就没特意提起过詹妮弗;他们感情非常好,但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们表现得特别成熟与自然,没有一点炫耀的成分。
安德鲁给詹妮弗拿来一杯果汁,詹妮弗笑着说“谢谢”,然后凑到安德鲁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。安德鲁穿着戏剧里的盔甲,“呵呵”地笑了:“你真这么觉得啊?我在台上有些紧张,都没注意到。”
詹妮弗笑笑,把手放到安德鲁的肩上摩挲着:“你表演得特好,超出我的意料呢!” 她小声地说。
安德鲁低下头来看她,他的眼里并没有那种显而易见的疼爱,而是那种深深的理解和那种对于詹妮弗的鼓励的感激。爱丽(安德鲁的妹妹)走过来:“珍(詹妮弗的昵称)!我想你——我想死你了!”
詹妮弗一把抱住她:“爱丽!你太棒了!你演得太好了!”
安德鲁看着这两个人,微微一笑,然后就走开了。
一个晚上我只看见他和詹妮弗在一起几次,但是他们那种对彼此的了解与默契真的把我吓了一跳。安德鲁17岁,詹妮弗18岁,当他们在一起时,我却觉得他们已经认识了50年。那种爱不是给旁人看的,他们似乎灵犀相通,根本不用总是黏在一起像在对别人说:“我俩看上去是不是很般配?”他们不需要,因为他们彼此已经非常了解非常幸福了。
在Rolling Hills音乐节的时候,我们吃过中饭,又开始排练。詹妮弗进来得很晚,我转头看她,发现她竟然满脸是泪。
“天,你怎么回事?”我问。
“我没事。”她擦擦脸,但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出来。
“珍!怎么了?”旁边她的朋友都在问。
“我没事,我没事,没关系的。”她越是这么说,眼泪却越多。
“珍!”
她终于抬起头来: 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我不该在乎的,但是我真的特难受……”
我们都屏住呼吸。
“是丽贝卡,我……我不能再忍她了……她问艾丽莎我是不是还和安德鲁在一起,艾丽莎说,当然的啊,他们都交往两年了。丽贝卡说:‘那又怎样。’艾丽莎说:‘他们以后是要结婚的。你别瞎想了。’然后……然后…… ”
“然后怎样?”
她深吸一口气:“丽贝卡说,反正他们结婚以后一定会马上离婚,因为安德鲁会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性。”
“天,我真不能相信她会这么说!”
詹妮弗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:“我知道安德鲁不会的,但是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能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一个人、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!”
“那个婊子现在在哪儿呢?”杰西卡小声说,“她在这儿吗?”
“没关系,没关系,到时候我要去找她谈话的,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人,我已经忍她很久了。”詹妮弗擦着眼泪说。
最后我们终于发现那个丽贝卡竟然就是独唱中的一个。在她之后的独唱中出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咳嗽声,每一声都像是“咳咳咳……whore(婊子)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后来我问詹妮弗:“你们真的会结婚吗?”
她微微一笑:“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的话,哈哈,我们会结婚的。”
“可是你不觉得……这有些太早了吗?”
“我遇见的是安德鲁啊,”她的眼中一下子充满了光,“我想我得跟他过一辈子了。”我看着她漂亮的脸,感觉更美了。
“我大概会去爱荷华州立大学或者德雷克大学,然后当一个政治老师,”她眨眨眼,“我就喜欢那些东西,你知道的,我姐夫是你的历史老师,我就喜欢他教的东西。”
的确,萨维吉老师的确是詹妮弗的姐夫,我知道这很复杂,如果安德鲁真的和詹妮弗结婚,他就又和他的老师有了关联。天,这世界真小。
“真好。”我由衷地说,“我在想象你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。”
“哈哈,我知道我们的孩子会超级可爱。”她仰起头,闭上眼睛,“黝黑的皮肤,高个子,大眼睛……我希望她的鼻子像安德鲁呢。”
“你们太令我惊讶了,”我说,“我知道有很多人会不停地约会,就像胡闹一样。”
她突然定定地看着我:“如果不是安德鲁,我是绝对不会跟别的任何人约会的。我觉得,如果约会只是为了好玩而最终不会结婚的话,那纯粹是浪费时间。”
“可是你不约会也不会发现安德鲁就是你的真爱啊?”
“我也不知道,我觉得我们两个就像是被命运安排的一样。我们两个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。”她轻轻地说,仿佛是在对命运说话。
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幸福。我的美妈说:“嫁对一个人,一生都像在约会一样,乐趣无穷。”
我为他们感到高兴——这种难得的幸福。
但这是美国,这是一个少数的虔诚的教徒团体,这是一个十分宁静的小城,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爱荷华州。
在中国?算了吧。并不只是中国,大城市里都是一样的。在纽约,女孩子也只会跟成功男性约会(成功=年薪50万美金以上)。
当竞争非常激烈时,门当户对就变得异常重要了。一张长长的单子,写满了条件。符合得越多,爱的障碍物就越少。并不是有那么多人能够真正花上一辈子去绕过那些障碍的。你要一见钟情的爱,你就得饿肚子。现在,爱是有条件的,爱是要培养的。
所以我们其实跟妓女没有区别。